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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存亡之危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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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存亡之危(2)

滎陽城中,胡慕在房內急得來回渡步。就在剛剛,她收到了從前線傳來的兩封戰報。一封,是韓信以三萬兵力全殲趙軍二十萬,順利攻下趙國。另一封,就是淮南前線,項羽命手下大將龍且和項聲帶領七萬大軍前去討伐英布,而英布寡不敵眾,被打得節節敗退,損失慘重,淮南剛攻下沒多久便又失守。

胡慕在發兵淮南時,千叮嚀萬囑咐,告訴英布務必防守為上,減少損耗,只需盡力拖住楚軍即可。如此看來,他拖是拖住了,但是卻損耗巨大,那些陣亡士兵的數目看得她心頭直滴血。

幾日後,身在淮南的英布被龍且步步緊逼,最終不敵,帶領殘軍潰逃回了滎陽。

英布在見到胡慕之後,還沒等胡慕說上一句話,他就“撲通”一聲跪了下來,然後開始了聲淚俱下的控訴。

“陛下,臣當初領兵南下,一路戰無不勝,收覆淮南順利無比。可那項羽聽說臣在淮南,就派他手下大將龍且領兵七萬來討伐臣!”

“臣謹記陛下所說,要減少損耗,不要主動出擊,只需盡力拖住他們一時半刻便可。豈料...豈料那龍且多點設置疑兵佯攻,臣摸不清他的進攻路線,只好分兵防守。奈何兵力稀少,多點布防,只會使每個防守點都脆弱不堪。這才會被龍且尋著機會破城...”

胡慕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,她就是再不懂兵法,也能聽出來,英布的重點就是自己給他的兵力太少了。三萬大軍對陣龍且的七萬楚軍,簡單來說就是三個字:打不過!

她也知道,英布這幅樣子,就是因為淮南失守,兵敗潰逃。他害怕被責怪,因此,索性他先表現出無比悲痛,無比自責的模樣,再話裏話外透露出是兵力太少的原因,不是他英布不盡力,畢竟他攻打淮南的時候也是順暢無比。這樣一來,自己就是再生氣,也不好怪罪於他了。

此時此刻,胡慕只覺頭疼無比,英布心裏那點小九九她都明白。且不說戰場形勢本就瞬息萬變,給他的兵力稀少也的確是事實。況且,事後責備也本就於事無補。她原本也不會怪罪英布,但令她沒想到的是英布忽然來了這一出。她生平最怕的就是男人在她面前掉眼淚,英布作為一個武將,生得也是高大魁梧,卻在她的面前哭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,淒慘無比。

她實在看不下去了,反過來安慰英布道:“勝敗乃兵家常事,將軍無需如此介懷。”

英布一邊哭一邊道:“陛下,那龍且陣前叫陣,說我是叛徒,還說要捉我回去烹了給項羽下酒!”

那可不,範增都說了要將英布趕出淮南,龍且在陣前這麽說,不是正好能夠恐嚇住英布。他兵敗之後,勢必會逃到滎陽尋求庇護。這樣一來,不就正中項羽的下懷了。

按照範增的計劃,下一步項羽就會來滎陽城要人了,而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英布交出去的。自己從項羽那邊挖來的人,倘若因為項羽的威脅就將他拱手送出,這要是傳出去,不僅自己這邊要人心不穩,此後也沒人敢再前來投靠了。

胡慕一拍桌子,大聲道:“豈有此理!”隨即,她又一臉堅定地對英布說道:“英布將軍,這段時間你只需留在滎陽,跟著朕好好守住滎陽城,只要那項羽攻不進來,你就絕對不會有危險。”

正反也是要保護好英布的,索性把話說得漂亮點,還能收獲一波忠心。

果然,英布聽到她不僅沒怪罪自己,還願意將他留在滎陽,一時間感激涕零,連連說道:“臣一定竭盡所能,哪怕豁出這條命,也要為陛下死守滎陽城!”

胡慕話雖說得硬氣,但是內心還是虛得很。滎陽城的三萬守軍,加上英布帶回來的不到一萬殘軍,加起來不過四萬。英布在淮南對陣龍且便已經敗下陣來了,若是項羽率軍猛攻,自己還真不一定能守得住滎陽城。

英布離開後,胡慕坐在房內咬牙切齒。

“範增,又是範增!”

上回到處散布謠言的是他,這回鼓動項羽攻打滎陽的也是他。只要這個人還在項羽身邊,他就總能想辦法彌補項羽的一些性格劣勢,這回,非得想個辦法離間他們二人不可。

正在這時,陳平主動前來求見,胡慕立即便召見了他。

二人坐定之後,胡慕問道:“如今英布已經潰逃滎陽,龍且的大軍占據淮南一帶,項羽又在滎陽前線蓄勢待發,他們這回是鐵了心要攻下滎陽了。先生對當下的局勢可有解法?”

陳平回答道:“臣就是為了此事前來的。”

“項羽麾下如今最為重要的,便是範增,鐘離昧,龍且等人。而項羽生性多疑,好猜忌。倘若陛下願意賜臣數萬黃金,讓臣前去買通說客,使其離間項羽和他手底下大將的關系,或可解此滎陽之危。”

胡慕一聽,立時點頭同意。陳平原本就是個賄賂大師,離間能手。若能成功離間項羽和他手下大將關系,不消多,只需讓範增離開他,那麽項羽就會變得好對付多了。

陳平又道:“英布將軍逃回滎陽,不出幾日,項羽應當會派使者前來要人。屆時,陛下只需讓臣前去接見,便可離間他們二人...”

幾日後,果然如陳平所說,項羽派來了一位使者前來滎陽。陳平以隆重的禮儀前去接見,並給那名使者備好了一桌子豐盛的酒菜。

而就在那名使者正要享用之時,陳平卻忽然問道:“亞父近日可謂費心勞力啊,要輔佐項羽不說,就連派遣使者這回事,都要親自操勞。不知亞父此次是有何指教啊?”

使者頓住了,他反駁道:“我是項將軍的使者,不是亞父派來的。”

聞言,陳平立即斂了笑臉,又命手下收了這一桌子豐盛的酒菜,換上了幾樣粗茶淡飯,很是不客氣地說道:“我原以為你是亞父範增的使者,所以才好好招待於你,沒想到竟是項羽的。說吧,你有什麽事?”

那名使者忽然遭此待遇,先是楞住了一瞬,隨後臉色立即黑了下來。

他沒好氣地說道:“英布是我們楚軍的叛徒,如今逃亡滎陽。項將軍說了,若是你們不肯交出英布,他必定會率大軍親自前來要人。”

陳平笑道:“先禮後兵?必定又是亞父給你們項將軍出的主意吧。不過,英布如今是我大秦的將軍,與你們楚軍有什麽關系?回去告訴你們項將軍,趁早讓他死了這條心。”

使者突遭這般待遇,本就氣惱不已。陳平在一邊又一口一個亞父亞父,聽得他直氣得七竅生煙。他立即說道:“既然談不攏,就不必再談了!今日之事,我一定會回去全部如實稟告項將軍!”說完,使者便甩袖離開。

陳平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,滿意一笑。

那名使者回去後,果然將這些都一五一十稟告了項羽,尤其是自己如何遭受區別對待,陳平又是如何在席間暗暗擡高範增貶低項羽的。

果然,項羽在聽完這些之後,頓時火冒三丈。他最氣的不是秦國不肯交出英布,而是陳平對待他派遣出去的使者竟然差別待遇。怒火攻心之下,他立即便去找到了範增。

範增坐在屋內,聽完項羽一通控訴,頓覺無比心寒。

陳平這一出離間計,非常淺顯,並不高明。自己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。但是它的作用對象是項羽,這個本就疑心重,猜忌強的人。因此,便顯得格外有效。

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,便又有一道緊急軍情傳來。

巨野澤一帶的彭越,趁項羽發兵滎陽之時,突襲了他的糧倉,搶走了三萬石的糧食,還接連攻下了好幾座城池。

這下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項羽這才剛解決了英布,後方彭越又出來鬧事。幾段怒氣疊加,項羽再也忍受不住了。

他立即下令,全營停止進軍滎陽,調轉方向回去攻打彭越。

聽到他要放棄進攻滎陽,範增也坐不住了,他立即起身說道:“羽兒,如今滎陽城唾手可得,你不趁此機會打下滎陽,反倒要去攻打彭越?那彭越是山中盜匪出身,最善游兵。他先前同齊國一起對抗楚國,你不是沒有同他對陣過,此人極為不好對付。你有去攻打他的精力,何不專攻滎陽呢?”

範增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,彭越是巨野澤一帶的獨立軍,不隸屬於任何一方勢力。在項羽攻打齊國之時,彭越曾經幫助齊王田榮共同對抗過項羽。而彭越此人極為擅長打游擊,他一貫奉行“敵進我退,敵駐我擾,敵疲我打,敵退我追”的戰術,機動性非常高。倘若項羽要去攻打彭越,就像是在河中徒手撈魚,還是撈一條極為滑頭的魚。除了吃癟之外,一點用也沒有。

然而,項羽才剛剛經歷過使者那番差別待遇的控訴,此時此刻,範增這番話在他耳中,即便再有道理,在他聽來也就只有一個意思:他項羽打不過彭越。

想及此處,他更加怒火中燒。他對範增大聲說道:“滎陽城就在那個地方,又跑不掉,想去攻打什麽時候都行!可我若是不管彭越,還不知道他要在彭城打下多少城池!”

範增也急道:“你不必親自前去,攻打彭越,你可以派鐘離眛,龍且前去。滎陽城如此重要,你怎麽可以不先行攻下滎陽呢?”

然而,項羽此時已經是什麽都聽不進去了。

他一意孤行地說道:“彭越我必定要親自前去攻打,滎陽城交給龍且就行!給他七萬兵力,還怕攻不下滎陽嗎?!”

範增看著他如此不管不顧的模樣,內心已是由最初的憤怒,滿心的恨鐵不成鋼,漸漸轉為滿心失望。此時此刻,他才終於明白,項羽這樣的性格,不論他的身邊有多少能人輔佐,他都成不了大業。

至此,範增也不再勸他了,如今,自己怕是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。

“好,好。”範增心灰意冷地說道:“你去打彭越吧,滎陽城交給龍且,看他能否順利攻下吧。”

滎陽城依山傍水,易守難攻。項羽和龍且原本計劃兩側合圍,必定能夠萬無一失拿下滎陽。而今他要去打彭越,就只剩龍且一隊了。

範增心裏清楚,項羽這回去討伐彭越,必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倘若龍且真的將滎陽城攻下了,那楚軍尚能挽回劣勢,或許還能救一救。倘若龍且進攻滎陽失利...那麽自己,也沒什麽必要再留在項羽身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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